【酒茨】《向日葵》

短篇甜饼一发完,我流儿童文学




 

茨木是一粒种子。

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,也不知道被谁带到了这个叫做大江山的地方。也许是一阵不羁的野风,或者是一个沧桑的旅者,管他呢。

最终他落进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壤里,多半因为数日的漂泊而疲惫,黑暗中茨木逐渐进入了休眠。

“你会长成胡萝卜吗?”一个声音问道。
忽然被打扰到的茨木迷茫地眨眼,他望向声音的主人,夜色下那是一只奇怪的绿色生物。它刨开了茨木周围的土,用长着蹼的手把他捧起来,放在掌心观望。
“我想我不会。”茨木肯定地回答。
“那你是白菜吗?”
“也不是。”

“唔……估计我的朋友不会想吃你。”绿色生物失望地跳着走开了,不过走之前它非常有礼貌地把这颗种子埋回了土里。
可是这次茨木却无法再在阴冷的黑暗中马上入睡。
他思考着那只绿色家伙的话:朋友是什么呢?

气候转暖一些的时节,在地下蛰伏的生命开始萌芽,茨木也能看到周围的变化。
身边的草籽生出稚嫩的根须,那些半透明的白色细丝抓住土壤,成为她努力向上攀升的支撑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“发芽。”
“发芽?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是种子呀。我要去地上看看更大更美丽的世界,也许还能遇到新朋友。”她的声音活泼又轻快,一身嫩绿的模样与周围黑压压的泥土格格不入。
朋友。茨木再次听到这个词。
他急切地追问即将去往地面世界的小草:“朋友是什么?”
这显然把正出发去新旅程的萤草问住了,最后她在破土前仓促说:“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,你遇到就知道啦!”

 

虽然没有弄明白他们说的朋友是什么玩意儿,但茨木很快也感受到一种本能催促着自己,要以其他形态离开这片黑暗。

他意识到,这就是要发芽了。

于是茨木努力从土壤中尽可能多地吸取了水分和养料,他的个头大了许多,和其他种子一样,从底部先长出了扎根土壤中的小脚丫。

可是这片土地太过贫瘠,无法提供足以让他继续成长的能量。他被冬末冰冷的寒气如氤氲不散的幽灵般侵袭纠缠着,温度过低的雨水把他浸泡得浑身发抖,他的呼吸滞涩起来,才要破壳而出的芽尖在黑暗中日渐萎靡。

 

就在茨木几乎就要回到无尽的沉睡中去的时候,似乎有一种温暖透过土地,自上方隐隐约约地传递过来。

潮湿寒冷的泥土被熨得柔软舒适,那些快要把他泡肿的冰水亦逐渐褪了下去。

他感到了力量与热,小小的芽尖又精神抖擞地向着上方立起来。

他迫切地想要发芽想要破土,想要与他新生恩惠的施予者见面。

于是在一个寒意未却的初春清晨,茨木揉着惺忪的枝芽,奋力顶开压着他的最后一点泥土,冒尖了。

呼吸着清净的空气,茨木第一次仰起头,任凭夺目的光为他稚嫩的身体涂上一层金色的毛边。

那些耀眼的光线自叠嶂霄霞中洒落,如一双值得依赖的大手抚摩着他。

那是这个世界的太阳,他叫酒吞。

 

酒吞的距离很高、很远,每天径自升起,默默落下,从不为谁停下脚步。

大江山的花草皆称他为万物的王,傲慢不可一世的孤高的王。

可是他如此温暖,茨木小小的嫩叶在微风中摇摇曳曳的,把自己年轻的枝干立得笔直挺拔。

他喜欢这个又大又暖的家伙,想要他作自己的朋友。

是的,他忽然明白了朋友的意义。

并且他想要一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可爱也最强大的朋友。

 

拜春季所赐,茨木的个头窜得特别快,他想努力长得比周围所有的花草都高大,只为了能更接近酒吞一些。

他用尽全力地生长,生长,生长。

他希望酒吞出现在天空中时,第一眼就能看到他。

可是后来,茨木从风与云的闲聊中听说,酒吞的起落并不是为了地面上渺小的生命。

他们说他每天匆匆地循着相同轨迹,只为要追赶上他心中唯一的明月。

他们说她叫红叶,美丽又冷酷。宁可在静夜中孤芳自赏,也绝不为追求者施舍一个回眸。

茨木的叶子焉垂下来,难过又委屈。

她都不懂他的好。

他的温暖,他的力量。

她总是避开酒吞悄然出现,再跟随黑夜的退却匿去踪迹,怎么会懂他的好?

茨木懂得。

从他萌芽记事起,就把酒吞的一切刻进了他的叶脉、他的茎髓。

 

雨季来了。

连绵的雨云遮阻了阳光。茨木很生气,挥舞着他被雨水拍打得劈啪作响的叶子,质问坐在云中哭泣释雨的女子。

“酒吞不出来,我也很无奈啊。”雨女收起伞,朝茨木耸肩。

“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起来?”茨木焦急地询问,然后补充,“除了帮他追红叶这件事。”

雨女哭戚戚地摊手,她可不是感情咨询师啊:“你自己问他咯。”

然后茨木开始片刻不停地朝着酒吞说话。

从早晨一个自来熟的招呼开始,安慰、赞美、闲聊。不论酒吞理会与否,他都能孜孜不倦地说上一整天。

可你要知道,话说多了总会不经意地触到逆鳞。

有一天茨木忍不住提到红叶。

这样的话题让酒吞变得暴躁、愤怒。这个愚蠢的家伙在揭他的伤疤、嘲笑他的过去么?

他的光亮和热度也开始滚烫得可怕,似乎要烤干地上的一切,也烧穿这棵愚蠢植物的妄想。


大江山从未有过如此酷热的夏季,饶是坚强如茨木,也有些承受不住了。

“滚!能填满本大爷孤独的不是你!”总是孤傲的酒吞,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颓唐的那面。他知道茨木为自己痴了,应该适可而止。

可是他不知道,茨木顽固也顽强。

“吾心悦于你。”

茨木高昂起头,日以继夜地向着酒吞升起的方向等待。

即便脆弱的酒吞,在他的眼中,也是值得爱的一部分。

所以他想要酒吞哪怕万分之一的瞩目,再为其开出最大最美的花。

只为酒吞绽放的花。

 

雾将这个深秋的早晨披上朦朦胧胧的纱。

那颗总是凶狠威猛的火球在雾气中似乎也变得腼腆、可亲了。

茨木的额角上挂着露珠,他还没有醒过来。酒吞借着晨曦看他酣睡的样子,想笑。

他给半梦半醒的茨木说了悄悄话,第一次道歉,第一次倾诉。

他曾以为无法逾越的痛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说了出来,却用他的率直教他把自怨自艾的纠结放下了。

“你到底要什么?”

他触碰他茎干上青白色的绒毛,抚过他刚结起的花蕾。

“我想要……想要朋友……”茨木半是梦呓半是回答地嗫嚅。

“这不是朋友,茨木。”

他吻他,用与茨木第一次初见时那般温柔和煦的光。

“这不仅仅是朋友。”

他不断地吻他,直至薄雾散去。高傲的光与勇敢的花,彼此坦率地面对着。

酒吞的光不再灼痛他,描画轮廓的动作几近爱怜与呵护。

“你是比朋友更可爱的存在。”

 

很快,茨木与大江山的太阳冰释前嫌甚至打得火热的消息传开了。

他们的相见不再有疏离与冷漠,甜腻的对话从互相打一个招呼开始。

“酒吞,我爱的人。”

“茨木,我挚的友。”

酒吞的目标一旦明确起来,那示爱真是火辣辣得让人害臊。

茨木害羞了,甚至胆怯了,原来他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无畏。他想用叶子掩住还未绽放的花苞,钻回土壤里。

“想什么呢?”这时候,酒吞就会用他的光将茨木的影子照出一个爱的形状,“本大爷可等着看你为我开的花。”

 

后来,在大江山的生灵们活得很滋润,因为日照一直都恰如其分的好。

明月归属她的星空,骄阳呵护他的拥趸。

火红的炽日每天起身都能看到一朵巨大的向日葵迎向自己,放肆又灿烂地绽放,直到他离去时敛起最后一线光芒,那张可爱的笑脸始终没有偏离过自己所照耀的方向。

他是天空中永恒的光芒。

他是地上最耀眼的金色。

孤独的太阳忘记了傲慢,用绵延不绝的热情回应着他最忠诚的追随者。

向日葵在那温柔的爱抚下开始播撒更多种子,山坡上开出整片整片属于他们的花。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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